[轉] 芬蘭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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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正忠, 交通大學環境工程所教授

"說明:暑假應邀寫了一篇稿介紹芬蘭的教育，刊在94.8.22國語日報，感謝該報編輯給我這個機會寫這一篇一直想寫的文章。這是該文章的草稿，因報紙篇輻有限，所以有不少只好刪掉。但我較喜歡這個版本，若有適合的雜誌或刊物可刊登這麼長的稿(甚至作一系列的介紹)，我會再找時間將其完成。在此之前，我只作了簡單的修辭及調整，並提供給朋友們參考，歡迎轉寄及公開在任何地方，原文之公開，不必經我同意，您可直接公開及轉寄。國語日報的編輯用[終身教育理想國]來稱呼芬蘭，其實我並不認為芬蘭的境界我們達不到，只要大家共同努力，我相信一定可以超越他們。
---正忠敬上 http://jjkao.ev.nctu.edu.tw


引子
談到國外的教育，我最喜歡也最討厭提起芬蘭及愛爾蘭這二個國家，喜歡提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以前都不特別，沒有什麼自然資源，且都不是國際知名或有煇煌歷史的富強國家，但都靠投資平等且普及式的教育而成功，更難得的是他們的主政者是在國家貧窮時就知道要投資教育，非常讓人敬佩。而討厭提起他們，是因每當我談起他們的教育時，一開始都會很歡喜，但之後對照國內的情形就不免感慨，我們不是貧窮的國家，但為何我們的小孩享受不到類似的教育?

認識芬蘭
本文將介紹芬蘭的教育讓大家參考，如果您對芬蘭沒什麼印象，相信大家知道知名的Nokia手機，它就是芬蘭的產品，芬蘭位於北歐，人口約521萬人，不是英語系國家，曾經被瑞典人統治，之後是蘇聯的一員，蘇聯解體後，芬蘭在1917年(民國六年)獨立。芬蘭的教育成功可由2003年OECD針對41國家 15歲小孩進行PISA測驗的四項成績中看出來，芬蘭學生的閱讀能力及科學二項排名第一，數學排第二，解決問題排第二，整體表現是41國家中第一名，也可能是全世界第一。由於教育的成功，讓芬蘭在其他方面的表現，也是極為優異，例如2002年及2005年的國際環境永續指標評比均是全世界第一、水質全世界第一、全世界人口二千萬以下競爭力第一、政治透明度也是全世界第一。

平等普及的教育
芬蘭把教育當作人民的基本權利，且讓人民不會因家庭經濟或其他因素而影響個人受教育的機會，這樣的平等式教育，使學生的素質較其他國家整齊，例如OECD 國家在數學測驗中平均有約21%未達第二級，而芬蘭只有約6%學生成績未達第二級，且來自不同社經家庭背景學生間及不同學校間的成績差異性都明顯比其他國家小，只以些微差異僅次於人口不到30萬的冰島。OECD的測驗中，芬蘭雖然在數學一項輸給香港6分（分數550:544)，解決問題一項中輸給南韓2分（分數550:548)及與香港同分，但南韓及香港除了在閱讀能力及科學均輸給芬蘭之外，學校間的高低差異亦很明顯，南韓及香港的變異數分別是47及 42，而芬蘭只有5(愈小愈好)。

芬蘭的義務教育是九年，義務教育不但免費，也免費提供教科書、教學材料、午餐、醫療(含牙齒)照護、心理輔導、交通補助，若每天上下學要花超過三小時或有危險性，則提供免費的住宿及膳食，所有小孩都必須參加義務教育，有99.7%的小孩完成義務教育，可能是全世界中輟生比例最低的國家。
雖然義務教育只有九年，但其他教育也很普及，例如該國提供志願式免費的學前教育一年(少數是二年)，有高達96％的小孩參與。約94%的學生在完成義務教育後升學至高中職，另外一小部分學生參加第十年的特別義務教育，高中職都是免學費及提供免費午餐，不過要負擔材料費，但政府提供經費補助學生上高中職及大學，受補助的比例很高，16歲以上受到補助的學生約佔75%。大學亦是免學費，但學生必須付一小筆經費加入學生會，以取得優惠的膳食、醫療照顧及其他福利。

全面照顧式的教育
前面提到南韓及香港的學校間差異明顯比芬蘭差很多，這可能是因為東方國家習慣走菁英教育的路線，把學校分級，原本發展較慢的小孩應該得到較多的照顧，但反而是本來就資質較好的學生得到較多資源，這樣的不平等教育，無法全面提昇國民素質，也會導致一些社會問題，甚至資優生也會受害。芬蘭的作法正好相反，在 OECD測驗中學生表現較差的學校，反而得到較多的資源照顧，讓每個小孩都能得到相同的優質教育。

芬蘭針對身心障礙、生病、成長延緩、情緒失調或其他類似原因的小孩給予免費的特別或補救教育，且每個需要特別照顧的學生都要由學校提出一個經家長同意的個別教育計畫，在2002年，國中小學生中總共有約26%的小孩接受特別照顧，其中約77%是進行非全時的補救教育。

芬蘭不但平等對待移民的小孩，更提供額外的協助，免費提供移民的小孩至少450至500小時的準備式教育，讓他們迅速融入芬蘭的社會。更有趣的是，芬蘭亦補助地方政府提供〔以外國語言為第一語言芬蘭語為第二語言〕的教育，2002年有96個地方政府如此做，共有50種不同語言，只要有4個以上小孩即可申請，中央政府可補助至多86%的費用，這是一種很前瞻性的作法，很可能提昇芬蘭在全球化下的競爭力。

便利的閱讀環境
芬蘭的公共圖書館近千間，平均約每五仟人即有一間，在這樣的環境下，加上普及的教育，讓該國的閱讀習慣佳，也因此他們的小孩在OECD的測驗中閱讀成績第一名。去年年底有位立法委員候選人提出每五萬人一間圖書館的政見，即使達成了，也與芬蘭還差了近十倍，不過，總是有朝目標在邁進，只要有更多人真心關懷教育，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超越芬蘭。

學時少　品質優
芬蘭一年上課190天，國中小學生除了國小低年級生每天至多上5小時以外，都是每天至多上7小時(含個別的教育指導時數)，每週上課最小平均時數，國小低年級是19小時，中年級23小時，高年級24小時，國中是30小時，很明顯的，他們上課的時數比國內少很多。

依據瑞士的一份調查，我們是[工時第一]的國家，我常在想我們小孩的[學時]是否也是第一?正式上課的時間已明顯比芬蘭多很多，再加上輔導課、課後補習等，恐怕台灣小孩的學時也是全世界頂尖，要求優秀學生花較多時間演練解題，確實可有效提高他們的數理成績，但閱讀寫作能力以及創意思考，並不容易用這樣的方法來改善，甚至有可能反而抑制學生的發展。而芬蘭的小孩沒有花那麼多的時間在課堂上，但所教出來的學生素質卻是世界頂尖，這點很值得主政者思考一段時間，但希望他們請不要想太久，早點告訴我們答案。

鼓勵自我成長的教育環境
國內所推動的建構式數學，我曾經研究過它的教師手冊，平心而論，它其實是一套能提高學生創意及思考的好教法，但導致失敗的嚴重錯誤關鍵，是強迫每個教師用同一教法教，更糟的是大部分教師都不太會用建構式教法。芬蘭的作法，是先確保教師的品質，除了幼教教師要求是大學畢業生，所有教師都至少有碩士學位(註: 芬蘭大學是三年，碩士是二年)，然後訂定評估學生的國家標準，國家只管學生的品質，而不會管老師要如何教，老師可自由選擇適合自己及學生的教法，由於老師要儘可能讓每位學生都能一起成長，且在各方面都能一起成長(這可由其在OECD的測驗中看出來)，教學方法也自然會以學生為主，更為多元且活潑，他們的教育部主要是管整體學生的學習成效，不管教師的教法，管得少，但反而教學品質高，這也是值得我們一起來思考的地方。

更值得國內學習的地方是他們有一個教育指導(Education Guidance)制度，是高中小學正式課程的一部分，是依每一個小孩的學習過程、起始點及成長目標來進行教育指導，學生有權利要求任何教育相關的指導，這是一種自己與自己比的教育，很少人是不成長的，自己與自己比，必然會看到自己的成長，成功率很高，學習也會是快樂的，國內的教育是強迫每個小孩與菁英比，且是同一模式的菁英，反而是壓力大，學習興趣低。例如一個小孩由20分進步到40分，這種一倍的成長可說是一個很成功的教育，學生的未來也可能無可限量，學生及老師都應該給予極大的鼓勵，但很可惜，這種情況往往被忽視了。我常想，陳進興及張錫銘都不笨，但由於家庭弱勢，加上教育制度並不重視他們的成長，社會環境也不重視他們的成長，蔣勳教授也曾問，為何讓陳進興在那種環境成長？若他們能享受到類似芬蘭的平等教育，相信就不會走上不歸路。

技職教育
在台灣，技職教育已癒來愈看不到未來，但芬蘭卻是正好相反，唸高職與高中的學生比約是六比四，反而是技職學生較多，技職學生中有約23%是在工作單位採見習制度(Apprenticeship)取得高職學歷，高職學生需修滿120個學分才能畢業，且亦可在夜間(不是獨立的夜校)、週末、或暑假上課，其中 20個學分(約6個月)是實習，課程不是依年級開設，大部分學校有5至6個不同時程的課程安排，學生有一些彈性可決定學習的順序，亦容許由工作單位支付學生薪水，並與教育單位合作在工作場所開設課程讓學生進修高職學歷。每位高職生(高中生亦同)都要提出自己的修習計畫，且至少有1.5個學分是由教師進行個別輔導。

他們的技術大學(Polytechnics)是1992年才開始設立，但每年入學人數已超越大學(University)，約八比五，可以看出他們的技職體系發展正與國內往不同的方向在發展。我不瞭解為何國內的技職體系逐漸消失，但我覺得，與芬蘭有這麼明顯的差異，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較好，是值得大家一起來思考的問題。

一生的教育
芬蘭不但希望達到〔一個都不能少〕平等教育，更希望達到讓每個人一生都不斷成長的目標，該國提供各種型式的成人教育，如開放式大學、20個一般大學及29 個技職大學均有進修部門、89個音樂機構(亦提供舞蹈等教育)、90 個民間成人高中、261個成人教育中心、11個學習中心、13個體育教育中心、13個夏季大學，現在的夏季大學實際上一年四季都提供課程，且在全國133 的地方進行教學，還有43個成人技職教育中心，另有42個大部分為私人公司所主辦，但接受政府補助的專門性技職機構。且當成人參與正式技職教育(含技術大學)時會考量其工作經驗等因素，可比年輕人早一點畢業，該國教育部亦成立四個機構負責工藝、設計及家庭經濟等輔導工作。基本的成人技職教育是免費的，成人的高中職教育可收取小筆費用，但必須報教育部許可，較專門或特殊成人技職教育則會收費，但工作滿10年以上的成年人可以得到政府補助參加進修或成人教育，約有2百萬人參與各式各樣的成人教育。

中長期的規劃
芬蘭整個國家的教育政策是六年一個計畫，但每四年檢驗一次，而大學每三年提一個計畫，經與教育部協商後定案，經費一次核定三年，但每年審查成效及確認下年度的經費，經費一旦核定，學校有很大的彈性決定如何運用及分配經費給校內的單位。教育不可以邊想邊改，也不該只求短期的速效，而沒有一個中心思想及目標，更不應由上而下要求大學如何發展，國內的教育還是以個別努力為主，很少看到長遠團隊…

不是結語:為孩子及自己創造美好的共同未來
雖然受限於篇輻，我只能挑重點介紹芬蘭的教育，但相信讀完本文已足夠讓您羨慕，一定很希望我們的教育有一天能超越芬蘭，讓我們的小孩都能享受平等且優質的教育。其實，教育並不是只針對小孩子及年輕人，教育應該是一輩子的事，每個人一生都應該有權利享受學習及成長的樂趣。

雖然我們在學校的時間不短，但不在學校的時間更是長，周聯華牧師七十歲才開始學電腦，或許您三十歲時想學室內設計、四十歲時想學寫新詩、五十歲時想學畫漫畫、六十歲時想學編劇…，不要認為我開玩笑，您如果經常抽時間學一樣東西，十年下來您一定可以享受到學習的樂趣，更好的是把您所學奉獻出來，教育下一代或其他學習夥伴，甚至有一天我或許會是您的學生。

每一個文章都應該有一個結語，但我實在很不想結束，因為在我的感受中，本文只是起個頭，再加上教育是需要大家持續關懷的百年大計，是沒有也不該有結束的時候，雖然文章不得不結束，但期盼大家都能持續多關心教育，讓我們及子子孫孫都能享受美好的共同未來。"